我愛故我在

穿過人群看見最醒目的那張臉，不過是尋常眉眼，卻帶有你的神采
我忍不住在雨夜裡驚嘆
原來歲月並曾不改變我什麼，連會讓我心跳的模樣，都沒是兀自沒變著...
這麼好些年了

於是我就突然想起你，在年節裡的擁擠人潮中

恍惚在被跟鞋折騰地快殘廢的雙腿，我回神

想著的不是我變了，而是你

你一定變了吧

妳好嗎，這五個月以來，我好久沒有想起妳了

塔上的日子還好吧

塔上，夜深，冷空氣旋轉跳著我欣賞不來的舞步...


放假的前一晚，我坐在窗邊等著時光流轉流轉
指針規律地動著，我有點緊張

彷彿要回到那段我很懷念的舊日子裡
晚晚地還坐在窗前，撐著頭呆呆地對著世界傻笑著

我縱容自己，在熟悉的時間點，熟悉的氣息下
回到兩年前那段不怕的歲月中

在歡天喜地、新舊交替的時間流裡我洇泳著
哪怕短暫


於是我靜靜地聽著月光，即便在那段舊日子裡，我還不這麼聽月光
那時的我對月光，卻遠比現在著迷

塔再高，也很久沒有看見月色了
窗外的雨總是滴滴答答地敲著遠方的屋簷
毫無邏輯，並不動人


寂寞閃著黑黑的身影，在我背後已經忍不住將自己當成毛巾扭了又扭
彷彿可以把滿身的水氣扭掉
但總是失敗
於是我一回頭，就看見一潭被扭皺又攤開的黑影一抬頭就對著我苦笑

你很煩，我笑
寂寞總是愛搞笑

寂寞總並不在乎
不在乎我拿著新買的書要看又不看
不在乎我有事可做
不在乎我在不在乎他

寂寞總是把自己打理得很好

想到這裡，我回頭看看他
寂寞正一手插腰一手撐在椅背上，黑色的輪廓彷彿穿上燕尾服，帥氣
很像看穿我心思般得意的笑著

你贏了，我笑了
我對他說，你很好

你很好，你一直以來都活得好好的
真好


樓下的車子，在午夜發動，遠揚而去
我知道這是趕夜路回家的孩子
那些年我也這樣趕過夜路，到另一個載滿很多鄉愁的小鎮

這兩年並不這樣趕了

於是這樣一個年前的夜晚，我在窗前，被時間越夜越深地牽引著
回到那些可懷念的日子裡

夜越深越清冷，即便這些日子以來，其實下雨的時候比不下雨的時候暖得多
卻有人說山上已經下雪了

我不知道山有多高，也不太確知這塔有多高
那晚有一個來自山間的孩子，用一種嘻笑的口吻訴說著「很高」的時候，他是用「比海拔兩千公尺還高」來形容的

我其實也不太確知「海拔兩千公尺」是有多高?

但我總是在高塔的窗前，忍不住頻頻把手往窗外伸
好像哪一回把手收回來的時候可以順帶收回滿手的雪白

只可惜沒有，每一次收回的手都凍得發紫...

我看了看透著紫色血管的手，雖然失望，心裡倒是很坦然
現實總是這麼冷冰冰
不管在塔上還是塔下都一樣

寂寞卻默默走到我身旁，伸了手抓住我凍得有點難過的手，逕往自己的大口袋裡塞
我怔住

被凍得有點難過的心情
像退了冰一樣，冒著水珠

傻傻地沿著邊緣流下來

是不是哭了...


在塔上的這五個月
偶然被想起又偶然被遺落的這五個月

女孩問自己：

妳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