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故我在

最近觀察到的自己，是眼淚很多的。


一部份是善感人生。


整個週末，我幾乎關在家裡「吸收養份」，

收看人物報導，去消化在地人物令我動容的故事，對我而言，就是「吸收養份」的方式。

《一步一腳印》報導了新竹棉花冰的故事，呈現一種風華的興衰，因為一段「不想讓客人多花錢，也不想造成環境污染，阿婆不再提供保麗龍盒子，只用報紙包裹客人買的冰，顧客也很體諒，住比較遠的自己準備保冷箱子，連結雙方橋樑，已經從食物跨越到情感」讓我忍不住掉下淚來。

那像是一種倔強的堅持，還包含一種與客人商協共同珍愛土地的草根柔情。


那就是力量。


那天上課時不知道為什麼，楚雲老師突然間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如果喧囂是力量，那麼妳就要去證明，寧靜，也是一種力量；如果恨是一種力量，那麼妳就要去證明，愛，也是一種力量。」


我想起幾個月前電視上一群有機茶農，為了遵循自然法則，第一年種植的成果是，花了好幾甲的土地卻只收獲兩公斤的茶，茶農很不好意思的說，這種事說出來很丟臉......

可是我知道，這就是他的堅持，

明知道會丟臉，或者明知道勞苦將付諸東流，

但因為對於這塊土地的疼惜，這群茶農願意花精神，花金錢，慢慢復育環境。

我想他心底是明白的，用真心對待這片土地，土地會以溫柔回應。


有愛無懼，就像是聖經裡所說的：「愛裡沒有懼怕，愛既完全，就把懼怕除去。 因為懼怕裡含著刑罰，懼怕的人在愛裡未得完全。」


說是愛土地，不如說是慶幸有這群人願意真誠「愛人」。

雖則不見得所有愛土地的人都本著與人為善的心情，但是論到土地與我有何干？若不是希望土地可以起來包容這地上的人，又何必犧牲自己的青春來安撫土地？

我不知道這樣說對不對，但是我看見的，是這群人，為了「愛這土地上的人」而以「愛土地」的方式來呈現了。


這類問題時從我與母親中間漫延開，我的堅持與母親的任性常形成一股很大的張力。

我是不願為了達到某種自訂標準，而委屈或辛苦母親去妥協。

母親慣於辯解著若「只」她一個人在愛土地而他人「都」在害地球，那麼又何必。

我只能一次又一次耐心跟她解釋我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並且「不以善小而不為，不以惡小而為之」(這反倒是她從小教導我的)。

最近，一個聲音突然出現在心底，提醒我要這樣告訴母親：「一個人的力量也是很強大的」，那確實給了我更有力的說法。

我們必須更勇敢地去相信：「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


明知可為而為之，這樣豈不很好嗎？


有一個茶農說「別人看到蟲都怕得要死，我在園子裡看到蟲，覺得好開心，因為表示，自然，在土地上開始循環了起來。」

看到蟲反而開心，並不表示他不正常，但人的「習性」已經逐漸「進化」到「無法理解這種正常」了。

這種以自然為宗，卻不符合人類生存法則的意念，在那一瞬間狠狠電了我一下，

他在說話時那種不平凡的雀躍，我想我一輩子都會記著。


記得，有人這麼勇敢的活。


人類有多久忘記了自然，就有多久忘記了該，怎麼活。


就像電影《瓦力》，當機器人百般阻止人類回到地球，因為無法生存時，

那個肥軟無力、卻仍有一絲意識的艦長，用全身的力道大喊說：「我不要只是生存，我要活得有意義！」

我的眼淚開始不能自己地流。


那只是一棵小小豆苗，在那個失根飄浮在太空的艙房裡，卻帶來一種回家的希望。

回家，那不管家多殘多破，只要有愛，總會回到欣欣向榮的一天，

《瓦力》的最後，人類在殘破不堪的地球表面，用殘破不堪的身軀及殘破不堪的「生活知識」，要重新認識「生活」。


重新．認識．生活。


生活就是「最自然」，最自然就是一種真理，

很多時候，我們不能理解，很多時候，是我們頑強地抗拒理解。


眼淚多到，竟然在看《新十二生肖》的時候又忍不住激動，貝瑪對蛇姬說：這是天道，不可違。


我想起小江哥的「宴客說」，他說，所謂對上帝順服，如同前去參加宴席時，主人端上什麼菜就吃什麼菜，而不是還向主人點菜。

我覺得他說得很好。

所以這段時間，眼淚特別多。

因為我感知有人掙掙扎扎，總想跟主人ㄠ那最想吃的一道菜餚；

有人掙掙扎扎，面對自己實在不能接受的料理卻抱著欣賞的態度去創造更開闊的胸懷。


帶領一群自閉症孩子做饅頭的陳金燕在鏡頭前哭了又哭的時候，我在遙遠的電視彼端，用力捏著鼻子，共感那一份來自生命的無奈與無限希望；

99歲還自食其力在公館賣豆花養失業兒子的豆花伯.........

都再再讓我看見了，一種「為自己負責」的生命「態度」。

也更深地讓我思考了，所謂「得分」是什麼？所謂「成功」是什麼？

「因我見你裡面有王的榮美」，所以我打從心底敬佩你的態度及生命。


把事情做好，把日子過好，活得有意義，那不就是我們唯一能給自己的，勳章。


我想，上帝給我們自由意志，不是要我們去逆天道違命定，而是要我們擁有更堅韌的生命力，有更超然的眼光去懷抱生命中不可愛的殘缺。


任何事都有餘地，是人自己創造了絕境。是這些事件中一個衝進我心底的聲音。


大多時候我們都不懂，因為過太爽。


爽兵必敗，不知道又是不是一種鐵律。


我也很常不懂，這段時間，有好多眼淚來自於對生命的疑問，對上帝的疑問，對自己的疑問，對世界的疑問。

那是一種，很想破繭卻被緊緊束縛的痛苦。

來自於舊日的創痛，覺得委屈、不滿、被辜負、或自覺冤枉的經歷。


但當我有意識的時候，我會告訴自己，那不管旁人如何待我，經歷如何傷我，

我只要做好我自己，

做對的事，

命運不會以江山論英雄，

真理也不會，

因為人看人是看外貌，耶和華是看內心。


所以，那不管是多少眼淚，

「哭並不可怕」我記得那個小朋友告訴我的，


所幸我總是可以在哭過之後，發現自己的眼睛更澄明，心志更堅定。



因為汲取了眼淚的溫暖，所以可以一次比一次更勇敢，更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