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故我在

最近心智年齡回到五歲的狀態，因為即將要跟江阿兔告別的緣故，那牽動了我童年回憶中無數次的告別。


理智上我一直知道有天要把兔子還給江哥，卻也未曾因此而隔絕了對兔子的愛，我把牠當自己的兔子疼、當自己的兔子管，

我不把牠當寵物，我把牠當朋友。

彼此間經歷過摸索，熟稔，信賴，守護，牽掛，乖順地被對方蹂躪的階段，然後，一場沒來由的驚嚇，彼此的錯待，讓這一份信任瓦解，兔子有一段時間，把我與其他臭人類一同看待，

後來，我努力與牠重新建立關係，牠仍舊瞭解我的愛，仍舊喜歡跟我撒嬌，但好多時候牠在自己的世界裡展現蹦跳的好奇心，我強烈地感受到，牠眼中已經沒有我了。

我不斷告訴自己，趁牠與我的連結斷掉的時候，把牠完璧歸趙，豈不是最好的結局？

但此刻一種好久好久不見的多愁善感出現，

我犛不清這感受，所有的悲傷及不捨倒出來全變成了好像流也流不乾的眼淚，說不出口的千言萬語讓我瘋了之後，變成心中反覆迴圈的為什麼。


當我不停地問為什麼的時候，我知道這一次我陣亡了，被經驗勾起童年時始終要被迫說再見的傷痛記憶。


為什麼要把我慣於使用的枕頭套丟掉？

為什麼要把我最心愛的小豬抱枕扔了？

為什麼要換新的鐵窗？

為什麼拆下舊的吊燈，我不要新的？

.........

種種種種，我全哭過它們。


那童年時不解的，至今在心上還是一個結，彼時大人安慰不了我的，成了心裡那個總是哭鼻子的小女孩。

於是小女孩出現在我身邊逗留，她知道我跟她有著一樣的疑問？

為什麼，要說再見？


我以為，現在的我，說過無數次再見，我已經很接受這人生常態，所以開心地接受江阿兔成為我家的新房客，我以為，時間到了，好好說再見，是彼此生命中很美的祝福。

可是這一回，江阿兔卻莫名勾起心中好深好深的疼。

打得我無力招架。


然後我才想起，這一段折磨人的時間裡，我沒有好好為這件事禱告，聽上帝要告訴我什麼。


於是我回到自己，告訴上帝，請祝福我最後與江阿兔相處的時間，也請祝福未來分別的日子。


然後，「人生的起承轉合」這幾個字，突然地進到心中。


上帝告訴我：

「女兒，妳懂嗎？這就是人生的起承轉合。

能遇見兔子，是關係的起始。

有幸能一同生活一段日子，這是妳願意(也是江哥願意)承受這一場生命的饗宴。

現在，分別，是人生的轉折點。

而合呢？在妳未來的日子當中，在我的手中，在我所祝福妳的計畫中。

兔子進到妳的生命中，讓妳又有了許多收穫、說了許多故事，現在，不要用眼淚，要用微笑，用祝福，送牠走。

把兔子還給牠的主人。

因為那是人家的兔子。

妳幾個月前不是才滿腔熱血地盤算著，就算不能養兔子，但也有成為兔子中途之家的心志嗎？

妳這麼不堅強，未來，拿什麼去承受那數不盡無預警的分別呢？」


五歲的我與現在的我同時聆聽著這段話，五歲的眼睛眨呀眨，眼淚就兩行兩行鹹鹹地流下來，現在的我，讓眼淚蓋過心中那些永遠的疑問。


建為這樣唱：「童年的疑問  遺忘了一生  現在面對著」

許多時候，我不停不停被自我撞擊，試圖回到那一年、留下傷口的那瞬間，去療癒，

有時候是我，根本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痛？傷口在哪裡？


然後一次一次，更接受了自己的軟弱與溫柔。

這個我。

然後，用更強大的勇氣及信心，去仰望，未來，會好的。


「人生的起承轉合」這句話多美！

但我卻是這樣體會著。


然後，江阿兔在籠子裡不安躁動發了一晚上的脾氣摔盤子大撕紙之後，我剛剛試著去安撫牠，才發現，牠生氣不是想出來，只是想要我摸牠而已。

我覺得牠好像，懂了所有我在牠面前有聲無聲的淚水，牠好像，也有一點懂，分別的味道。

就在牠把頭埋在我的手掌心裡的時候，我真覺得，


生命裡總也有甚至舒伯特都無聲以對的時候。




你知道我愛你，就好。

你知道。

你知道。

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