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故我在

晚上我們一家人帶著奶奶到深坑，晚飯過後大家在小攤子前買冰吃
一人一支，剛好五十大洋，我掏出口袋裡的零錢來，付，過後
手裡仍叮叮噹噹搖著剩餘的零錢

一回頭，前方近處來了一個
在地上爬著，身旁拖著一個綠色淺盒的
.........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

我立刻走近他，沒有多想，將手中所有的錢全輕擱在綠色的淺盒裡
叮叮咚咚，零錢它不甘寂寞忍不住發出聲響
我突然有一種痛，又是汗顏
又像承受不起身旁人潮眾多眼光
我面無表情直直走，心裡卻赧然低下頭

一直到有些遠了才恍然想起我將一家人全拋諸身後
我回頭，奶奶急急趕上我，將我挽住問我說
妳將零錢全投給他啊
我說是啊
她又說，這樣的人啊，真的很可憐，可是他們背後的人卻很可惡

言下之意，在挑明我剛剛所舉是不是上當

我倒無妨

算這個人幸運吧
因為我，其實，很久沒有向他們投過一塊錢了

這小小的動作中，其實藏著我多年前的不堪

那一年高三，有一天和鄰家學妹相約去逛板橋
路上學妹跟我說，他好像交了女朋友了耶
我只是輕笑，因為我知道他是個體貼女孩的男孩
不知道怎麼的，我竟相信他，因此並不介意學妹所說的
但當我們搭上車，車行未過連城大路
學妹像發現寶物般指著鄰車大叫:就是她!!
然後我看見他和她的背影，好像，很快樂
突然我覺得從前種種都是虛偽
曖昧只是曖昧
而我真的只是多餘

兩個沉悶的人，板橋行當然不甚心喜
回到熟悉的樂華
我看到兩個盲的，像兄弟，相依的延路乞著
我突然覺得，也不是只有我這麼苦
定了神，將身上所有的零錢全給了他們
學妹看了都傻眼
她不置可否的說:妳會好心有好報

誰知道呢
在愛情中的錯誤讓我來不及釐清便要被迫去接受事實
這考驗太倉促
人生太無常

自從學妹向說我好心會有好報時
我便不再相信那句話

我後來改口認定
我只是在做我能做的

但我後來還是很少在做這樣的事了
並不是因為擔心背後是不是有更大的手在掌控
其實我不在乎今天我所付出的到底傻不傻
如果我的好意可以讓他們在操縱中日子好過一點
也何嘗不是給他們快樂呢
對我而言，如果這社會如同真理不能改變，那麼我們至少要設法讓它美好一點
每次有人在為到底該不該給他們錢呢這樣的事情煩惱，我總覺得有些可笑
既然是要付出，又何苦太跟他們計較

而是我總覺得
當我手伸過去鬆開
零錢嘩啦啦落下的時候
我的心就被牽動
思緒縹遠很不快樂

並不是想，販賣我的悲傷

後來上大學，受好朋友的影響
我開始習慣轉向那些賣口香糖的阿婆阿伯們
好像付出改了一種形式
卻不曾對過去遺忘多少

後來後來，與他在一起之後
我經常在遇到那樣的人之時
挽著他就走了

每一次就這樣經過的時候我都會不能原諒自己的無情
然後悶悶不樂好久

我突然無法判別，到底怎麼做
我能離過往的悲傷遠一點

可是現在我突然覺得我很快樂
也許是這一刻的我覺得快樂

我不能正確的說那些過去我丟掉了還是不介意了

但我想我大概知道我

我只是在做我能做的

如志摩所言
「這是我的話，我的教訓，我的啟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