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安安的生日,看著彩鳳如此用心用力招呼著我們幫她兒子過生日,然後大家也就歡天喜地用了10多分鐘,在basanova的生日快樂中,給了這孩子一個成長的驚喜。

10分鐘,會在生命裡佔多少記憶體?

我聽著方大同的「紅豆」,一輪一輪又一輪,竟然,就一個濫情在給一個八歲孩子的卡片上寫了:希望你在很老很老很老的時候,還記得我們曾經歡天喜地為你慶生。

到Benny工作室的那個樓梯上,中間夾了一層卡拉OK,裡面傳來一個滄桑女人的歌聲,唱著「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然後,我幾乎聽不見尾奏。

我停在最靠近的那一階,是驚訝到不知道該怎麼再多一步往上走。

世界上的歌曲千百首,但一條簡單的路上卻有著這樣的巧合。

Benny這次下手好重,卻靠近了我想要的民初那種味道。

我都沒有說想要哪一種短髮,沒有說,包括夢想,Benny笑著淡淡附和著,我淡淡笑著淡淡想著其實你不懂,也沒有關係,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多人,實在不需要太介意,

史上留名的伯樂,最終也只那麼一個。

都沒有說的,還有這一趟我一個人的旅程。

並不真的想要吃冰,況且天氣實在不對,彩鳳跟飛大力阻止我,希望我不要跟生理期過不去,

但其實也知道我聽不進去,已經決定好要在下個月的生理期上付代價了。

固執,實在不是我的好習慣。

漫步在西門町周邊,遠離繁華及喧囂,沒有地址沒有方向,只有當年的記憶,

地圖不在手裡,不在腦裡,不在嘴上,

在童年的記憶裡導航,

順著心走,就能找到嚮往的地方。

黑黑的巷子裡,剛開始還有點怕,但一走進店中,那股明亮,彷彿從時間的隧道裡透出指引,

我一眼,就認出了記憶裡那一次,我們坐的位置。



這是一間位在武昌街的60多年老店「雪王」,網路上時而找到評價,不是因為牌子老效果好,而是因為它標榜有73種口味的冰淇淋,其中還有豬腳、肉鬆、當歸、麻油雞......特別的口味。

當我從電視、從網路、從各媒體通路再一次聽到這間店,我已經離童年好遠好遠,

於是只能淡淡笑著,對於那些花花世界透露出的語言,卻絲毫不能動搖我心裡那些炎熱夏天難忘的畫面。

那是你們不懂,所以覺得那很炫。我心裡有一種莫名的驕傲。

我坐在十多年前,也許是最後一次來時,坐的那個位子,點了一個肉鬆口味的冰。

在我心裡,這不是炫也不是寫一道證明題,我只是單純想要重溫那一天,父親給我吃的那一口,也是唯一一口,肉鬆口味的冰。

那時候我們常常一家族十來人擠進這間小店,各取所需。

記得奶奶萬年不變點一球苦瓜冰,而爸爸喜歡走奇險派。

父親是愛冒險的射手座,點一道肉鬆口味的冰沒什麼大不了,我想土象的我跟弟弟,多少遺傳了一點這種敢嘗試的勇氣。

而家人們總是看著父親點來、再看著父親品嘗,然後不由自主絞一下冷筍,

父親總是笑笑,繼續在他的世界裡,做他自己。




那其實不差,

當父親讓好奇的我吃下那一口之後,如何滋味,我至今記著。

就憑這一切,

我靜靜坐在店裡,等待那一球童年呈上眼前。

靜靜,挖下一口、兩口,靜靜把那一年像陶瓷小豬撲滿匡噹打碎,讓一切洶湧上味蕾。

所有的部落客都漏了那麼一個味,我吃到了的,美奶滋的味道,

那其實不差。

明明是一個靜靜的冷夜,背對著店門口的我,突然間感到陽光晒背,身後似有熱鬧往來,公園裡唧唧的蟬聲貫耳,父親就坐在面前,笑吟吟等我嘗下第一口然後做表情。

靜靜,

我覺得自己又融化了一點,眼睛微微出汗。

心裡打量著等一下吃完,我想要去跟那個賣冰的阿桑說:我小時候常常跟家裡人來,可是自從爺爺過世之前,差不多不曾來了,今天是我十多年來第一次再來,想要在這裡找尋爺爺跟父親的記憶......

這一輪還沒想完,心裡忍不住打斷、瘋狂罵著自己:馬的,蔡瑋倫妳可以再三八一點,馬的.........

眼淚就不爭氣地流下來。

我仰起頭,深深呼吸,安靜。

每吃一口,腦海裡盤旋的畫面,是去年夏天,拐來彎去的山路終點站,船屋。

到達的那一刻,有一點覺得腳底彷彿生了根般無法動彈。

一間不久前才去過、也是載滿十多年與家人共享記憶的所在,像在21世紀打開18世紀的相簿,總覺得記憶鮮明,卻又充斥了時空錯置的恍惚。

一如既往。

10分鐘,會在生命裡佔多少記憶體?

我的心,歷歷給了我解答。

這個四月,確實是累了,並且累到都快要拖不動自己,

於是我的任性,努力想家,想回家,

粗粗淺淺在心裡安了一份藍圖,可是,冥冥中就畫好了路線。

上個星期去看了父親,又去看了爺爺,

今天,算是一個中點站,我回到這裡,充電,找這一大家子的歡樂時光,

星期六清早,跟著家人們回北港看看阿祖的墳。

是時候,該回家。

一如阿桑在聊天時語重心長告訴我,現在地震那麼多,我們都不知道明天會怎樣......

這個四月,我讓它成為一趟回家的旅程,我不知道,這樣能讓現在的我,勇敢多久,

但至少,心裡,很想很想家。

離開冰店前,我還是發揮了一下廣播人的本性,跟阿桑聊了一下天,我看得出來,她一個人在沒什麼人的店裡看著,其實很寂寞,

所以她很開心跟我聊了好久,最後,才跟我說,晚了,快點回家吧,下雨天,走路小心。

是什麼,可以把一條下雨的清冷的街拉好長?

是什麼,可以把回憶拉好長?

我不太清楚,也許,是味道。

離開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並沒有像那些部落客一樣拿出相機留下記憶,我知道這些畫面已經在我生命裡,風吹不散,時間也帶不走,

閉起眼,就在。

只要這間店還在,不管是雪王或是船屋,或是,每一個讓我在生命裡裹足不前的定點,我想,我以後還會帶自己的孩子來,坐熟悉的座位,跟他說起這些他來不及參與,卻血脈相連的痕跡。

這是,一個夢。




店裡角落那一排長椅子,也曾擠過我們一家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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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比特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